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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35章 心意難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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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35章 心意難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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武遂城。閱讀更多內容,盡在STO55.COM

劉秉忠難得換了一身嶄新的大元官服,在怯薛士卒的護送下進了移相哥的大營。

僅在這短短一段路途中,他便發現了這片營地與過往的元軍大營都不同,少了幾分散漫與野性,多了些工整。

蒙古騎兵們被安置在大營的北面,在南面的多是漢軍以及前段時間徵發來的大量民壯。

這些漢軍與民壯們正井然有序地在建立防蘌工事,熱火朝天的景象。

「移相哥大王把蒙軍與漢軍的長處結合得很好啊,眼前情景,很難想像是一個久鎮哈拉和林的蒙古宗王能做到的。」劉秉忠轉過頭,低聲對郝經說了一句。

郝經應道:「合撒兒大王數十子中,唯移相哥大王最顯赫。陛下先命其鎮漠北、今命其擋李瑕,可見其才能遠勝諸王。」

劉秉忠擡頭看著移相哥那尺寸僅比忽必烈略小些的大纛,微微嘆息了一聲。(5,0);

「你可記得,當年憲宗皇帝暴斃,陛下從鄂州輕騎趕回燕京,第一件事便是解散了脫裏赤徵集的民兵,於是燕京路民心大悅?」

郝經目光微微一凝,面對這個問題很慎重地沒有選擇馬上回答。

劉秉忠自顧自又說道:「那年的陛下既體恤愛民,且有信心戰勝阿裏不哥。可你看,這次面對李瑕的北伐攻事,陛下卻倚重了阿合馬、桑哥,任他們搜刮民脂,又大舉徵集民兵。」

「聰書記想說什麼?」

「不過是閑聊,問你是如何看待此事。」

郝經回過身向南望去,看向了那些辛苦做事的民兵,沈吟著道:「若非如此,如何擋住唐軍?」

「你我之間,尚且還有所保留?」劉秉忠低聲笑問了一句。

「不知所言罷了。」

郝經用餘光瞥了一眼跟在身後的怯薛,回過身,繼續去往大帳,心中思考著劉秉忠說這些是出於什麼目的。

他覺得,劉秉忠已看出了他倒向李瑕的心意。(5,0);

前陣子,宋廷送了消息過來,稱賈似道的大軍已經攻破了夔州、兵圍重慶。這消息郝經也得知了,一度猶豫過是否給李瑕送過去。但那時他才發現,他並沒有聯絡到任何唐軍暗探的辦法。

李瑕好像真的只是放他回來說幾句話以救張柔,不要求他歸順。或許是嫌文人能做的事太少了。

但郝經雖沒動作,卻知道有旁人給李瑕遞了消息,且這個人還被劉秉忠揪出來了—是才被釋放回來的宗王忽刺忽兒。

那麼,劉秉忠的態度就讓人有些琢磨不定了,是故意放過他郝經?還是忽刺忽兒真的背叛了黃金家族?

郝經不確定這些,此時面對劉秉忠的試探,便不敢露了痕跡。

腦中想過這些念頭,他們已到了移相哥的大帳。~~

蒙古諸王都有嗜酒的習慣,但移相哥擔任大軍統帥時並不飲酒,以免誤事。眼下雖然唐軍暫退了,他還是披著盔甲坐在上首。

大帳裏氣氛肅然,諸將圍著一個簡陋的沙盤站著。(5,0);

讓劉秉忠詫異的是帳中竟有不少漢人將領。

他其實知道移相哥支持那木罕「殺光漢臣」的提議,本以為移相哥是蒙古守舊派。但今日一看,卻又不盡然。

仔細一想,劉秉忠便明白了。移相哥討厭漢臣是因為討厭嫡長子繼承制,所以支持除掉他們這些大儒,但其實移相哥是一個很聰明理智的人,擔任統帥,只要是有用的將領,不論是蒙古、色目還是漢人都願意用。

雙方略略寒暄,移相哥大笑道:「大汗讓你們來,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些?」

「不錯,李瑕很可能要退兵了,陛下有旨意,讓大王依戰場情況決定追擊李瑕。」

「追擊?」

移相哥念道著這兩個字,卻是站起身,向武遂古城中高高的望樓走去。

劉秉忠、郝經隨他登樓一望,不由倒吸了一口涼尤其是郝經在年節前才路過這裏,此時卻發現短短幾個月間,整個白溝已經被建成了廣袤、一望無際的防線。到處都是層層的壕溝與土墻,拔地而起的回回巨炮。(5,0);

誰能想到,這是以鐵騎縱橫於天下的元軍的手筆?

「之前說要拖垮唐軍,本王就建了這道防線。"移相哥道:「唐軍就算把他們的火炮推來也擊不破這些土墻。但是才三月,你們說李瑕要退後了?」

「大王懷疑李瑕是佯退?」「我不知道。」

移相哥乾脆利落地回應了一句,轉身便離開了望樓。

郝經遂與劉秉忠對視了一眼。「大王是何意?」

「也許是說他只想守著這裏,不打算追擊李瑕吧。」劉秉忠嘆息了一聲。

他們在大營裏安頓了下來。

郝經愈發感到奇怪,奇怪劉秉忠帶自己過來是為了什麼。

次日,天還未亮,郝經醒來,轉頭一看卻發現劉秉忠已不在帳中。

直到中午劉秉忠方才歸來,淡淡笑道,道:「今早見陵川未醒,我到營中逛了逛。」

郝經卻明白其實是因為移相哥更信任劉秉忠。其後數日皆是如此。(5,0);

直到四日之後,劉秉忠出帳之時,有紙從衣中掉落了出來。

郝經起身拾起一看,卻見是一張地圖,標註的是移相哥打算偷襲李瑕保州城北大營的兵力布署。

再想到了劉秉忠前幾日說的話,他恍然明白過來許多事劉秉忠雖未明說,卻可以從一些蛛絲馬跡看出來其傾向於歸附李瑕,因此故意設陷阱陷害宗王忽刺忽兒、洗清了郝經的嫌疑,再將郝經帶到移相哥的大營,故意遺落這份軍情。

因為劉秉忠並不能聯絡到唐軍細作,或者是不願去聯絡,只好借郝經之手。

郝經迅速向帳外瞥了一眼,拿出筆墨對著這張地圖抄了一份,將原本的重新疊好,擺回原處。

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,或許便是他與劉秉忠之間的默契。

~-

下午,郝經離開了帳篷,負手踱步,逛到了大營南面。

這邊多是漢軍以及徵集的民兵。他舉目看了一會,見到了漢人將領賀仁傑的旗幟,便向其部所在的方向走去。(5,0);

他也不驚動賀仁傑,只在普通士卒與民兵之間走著,像是在觀察著防蘌工事。

雖然他曾出使並見過李瑕,但其實也沒有與軍情司聯絡的方法。只好如此這般把自己當成魚餌擺在軍中,等著對方上來聯絡。

這般一直走了許久,始終未有人與郝經搭話。他停下腳步,四下看了看,向一隊正在搭建回回炮的民兵走過去。

他多找人說說話,才方便讓人也來找他說話。「咚咚咚,

一個民兵正揮著大捶用力將兩塊木頭榫好,擦著汗回頭見到了一名穿著官服的老者在眼前,不由一驚。

「不要慌。」郝經笑道:「辛苦嗎?」

那民兵點頭又搖頭,道:「為了打敗敵人,不辛苦。」

他說得一臉真誠,顯然是真將唐軍當成了敵人,倒是讓郝經有些詫異。

「你叫什麼名字?」「俞大。」「你是漢人吧?」

「我是元人。」俞大眼睛一瞪,強調道。(5,0);

郝經目光看去,只見這民兵年紀在二十左右,顯然從出生起便是在大蒙古國。

他又試探了幾句,終於引誘俞大說出了對自我的認識。

「哪有什麼漢人?我生在大蒙古國,當然是蒙古人,現在大蒙古國改為大元了,我就是元人。」

「你對唐軍是怎麼看的?」

「外敵。」俞大利落地答道,對自己的表現很滿意,直了直腰板,期待著郝經的表揚,又道:「對外敵就是殺了他們。」

「好,好。"郝經拍了拍俞大的肩,欣慰地點了點頭。

他無心再聊天,轉過身,感到了十分失望。

當然,中原百姓不全是俞大這樣想的,各種想法的都有。這個俞大無非是沒讀過史書,且從小聽的道理就是當自己是大蒙古國人,因此根深蒂固,可以理解。

讓郝經感到失望的原因其實是,這些道理恰恰是他郝經灌輸給年輕的中原百姓的。

提出行中國之道則中國之主,並為大元教出許許多多的良民、順民之人,正是他郝經。(5,0);

這一生所做所為,忽然變得可笑起來。

可回過頭去想,哪怕重新來一遍,難道真能在國破家亡之際跑到南邊去尋找一個年輕的囚徒李瑕,將天下命運押在其身上?

是非對錯,漸漸朦朧。

「卻許邦昌為紀信,渾將秦檜作程嬰。甘心江左成東晉,長使英雄氣不平。」

郝經漫吟著以前他用來罵趙宋的詩,心中卻已分不清自己是秦檜還是程嬰。

腳下一個踉蹌,忽有人扶了他一下。

郝經目光看去,只見扶著自己的是一個民兵,臉上沾著塵土,看不太清樣貌。

「郝相公,沒事吧?」「沒事。」

郝經擺了擺手,耳邊忽又響起一句私語。

「若有危險,可需我帶你走?」「老夫自己能走。」

郝經伸手在那民兵身上一推,徑直走開。

走了幾步,待他再回過頭看去,只見那民兵已然消失在隊伍當中。(5,0);

又過了兩日。

俞大依舊在賣力地做事,卻見兩個怯薛走了過來,不由分說,一把就踹在他的膝彎上,扭斷了他的胳膊。

「啊!」

俞大還在慘叫,人已經被拖到了大帳裏。移相哥、劉秉忠正分坐在帳中。

看了慘兮兮的俞大一眼,劉秉忠開口問道:「消息已經遞出去了?」

「什什麼?」

俞大全然不解,滿眼都是迷茫。

劉秉忠又道:「郝經給你的情報,你送出去了嗎?」

「我我我我」

移相哥不耐煩地一揮手,自有怯薛將俞大帶下去用刑。

「聰書記,萬一情報還沒送到李瑕手上,怎麼辦?」

「以軍情司的能耐,給了他們兩天時間,一定已經送到了。「劉秉忠道,「大王只要等著李瑕中計就可以「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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